五
1970年出生的李东,在SCC俱乐部里较为年长,他用“太犀利”三个字评价这些年轻财富第二代的生活。
他兜里常常只揣着手机和钱包,手机上绑一把家里的钥匙,天气好的时候,会开一辆哈雷出门,每天穿着短裤、拖鞋去见生意伙伴,“你想炫耀什么,恰恰就是缺什么。”他刚刚把一辆开去夜店不到五次的世爵跑车折价卖掉,离婚之后,把所有的别墅都留给了前妻,当搬到一个CBD普通中产阶级的社区里时,他发现这辆车即使终日罩在灰色的布罩里,仍不停地给他制造困扰,“我只敢晚上把它停进车库,白天你停周围人都会过来拍,”具有炫耀性的超级跑车,也最容易引来陌生镜头的注意,在孩子们看来,这种被注意让人得意,但对于李东而言,这也是很危险的,照片常常会被上传到各种网站,并且会被注明拍摄地点。
20岁到30岁之间,他们的父亲正值壮年,尚无退休之意,大部分财富第二代的状态,在一份不得不继承的家族企业面前,他们是处于等待中的孩子。
为了接受更好的教育,他们大部分在十多岁时远离二线城市的家乡,被父母送到了遥远而发达的地方,长大之后,纷纷又选择来到北京这个权力的中心,为了提前接近那些更核心、隐秘的力量。从此,也更接近残酷。
那些从匮乏年代走出来的父母们相信金钱就是最好的保姆,在午夜仍不归家的群体生活中,在公路上嚣张的跑车里,在他们身上,既有一种无拘无束、任逍遥、嬉皮士的味道,同时,也有一类深刻的孤儿气质,财富的孤儿。狂欢到了极致,流露出一种相依相偎的味道。
对于孩子们而言,跑车是他们的玩具,但这个玩具却可以杀人。
SCC的创始人张宽很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出于烈马们的安全、社会舆论考虑,也为了更好地玩下去,在SCC,酒后驾车将会是最严厉的违规,他掰开自己生意的一部分,成立了代驾公司。在每一个凌晨,那些司机等待着孩子们一天生活的介绍,听从召唤,再把它们的车开会他们各自别墅的车库。
他们清楚自己要继承家业的宿命,但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会尽量推迟这个时刻,享受自由,用钱实现自己理想的生活,包括那些想尝试的职业。
这些职业大部分与生活方式有关,张政开了家青岛最大的一家夜店,通过红酒节打通了高档酒供应商的渠道,鹏鹏则开了一个时装店,他们也会做一些投资,但盈利不代表一种真正制造财富的能力。他们正处在一个特殊的人生阶段:他们都是一群消费中的人,而不是生产中的。这些,带给孩子们巨大的权力,让他们提前享受到了权力感,也是他为数不多的表达方式之一。
ZONDAR
5月初,SCC在上海参加一个过民间超级跑车们在赛道上的聚会,唯一一个仍在世的超级跑车设计师帕加尼亲自到场为他们调试那辆昂贵的ZONDAR,小胖很开心地点了点头,说,这是一个很骄傲的意大利人,因为他从始至终只用意大利语跟我们交谈;6月初,一个天津的娱乐公司邀请他们将超级跑车开到航空母舰的身体上,在霓虹闪烁的水面上,加入电音派对的集体狂欢;6月底,捷豹邀请SCC的核心成员去珠海游玩看车,并有意在接下来负担全部费用促成他们的欧洲总部之行。
很明显,他们已经在被当作未来潜在的大买家去隆重对待,所有人都在紧盯着这个崭新的阶层。
对于孩子们而言,未来因为不可知而美好,他们并不避讳自己现在的处境。不久前,CNN曾采访了SCC,问为什么要买跑车时,一个被众人推上前的孩子用英文回答:Because my father is very rich!他的答案让外国记者惊讶了很久,本来,她等待的知识关于性能、外形、感受一些针对车的评价,但很多SCC孩子们却认为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在他们看来,这个问题很酷,实在酷极了。